2013年6月22日,日本“国民话题”——富士山申请载入世界文化遗产,终于尘埃落定,宣告成功。然而,在一片欢呼雀跃声背后,是人们对富士山近20年“申遗”之路的深思。在我心里,作为一个国家最具代表性的象征,富士山本应该像万里长城一样成为国家首批世界遗产,但它不仅没有拔得头筹,更经历了多次失败和被否定,富士山申遗之路为何走的如此艰难?质疑不仅如此,一些人还指出,虽然富士山成功了,那也因为申请载入世界自然遗产无望后的不得已之举……富士山申遗到底还有多少“难言之隐”?脑海中的很多疑问促使着我前往富士山寻找答案。我的日本好友、负责静冈县对外宣传工作的津久井刚先生答应帮助我完成这次富士山“申遗”之旅。
静冈县世界遗产课学术调查班长——小野聪先生,主要工作是负责提供富士山申遗的资料依据。简单地说,他的工作就是为让候选地区成功入选世界遗产而提供可靠全面的资料依据。面对我一连串的提问,他耐心地让我坐下来,从最初的日本申请世界遗产工作开始娓娓道来……
目前,全球已有190个国家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实施的《世界遗产公约》。日本在1992年加入公约,成为世界第125个加入国家。
可以说,日本落后于大多国家。很多人认为富士山申遗之路十分漫长,已经持续了20多年,这可能是大家从日本加入公约后开始计算的。
自始至终,富士山申遗都是万众期待的,但当时的污染和卫生等诸多问题亟待解决,所以申请只停留在呼声方面,政府没有实施。富士山正式筹备申请世界遗产是在2006年。
2006年为何成为富士山申遗的转机之年?小野先生把原因归结于问题的解决。原来的富士山之前就像一个垃圾处理厂。因为山道上人烟稀少,属于偏僻地区。每当在夜幕降临以后,就会发现很多可疑车辆往富士山上驶,他们正是开车到山里非法投弃垃圾。因为在日本扔掉家用电器需要有缴纳相关费用,所以很多人将大型废旧家电拉到富士山非法丢弃。“造成这种原因很大程度上是法律的不健全。”小野先生告诉我,“杜绝此类现象,政府制定了严格的法律,并在进入富士山的主要道路口安装了摄像头装置。抓到违法分子严格执法,最终解决了这一棘手的问题。”
解决富士山上公共卫生间问题更是难上加难。富士山海拔高,配套设施稀缺,公共卫生间安装和废物回收的难度大,并且需要大量资金投入。这些问题使得富士山一度成为污染物遍地,异味滋生的地方。在一组航拍富士山的照片中可以清晰得看到富士山上出现过一道白色的痕迹,其实那是卫生纸等垃圾留下的痕迹,可见当时的污染程度十分严峻。
为此,相关部门与企业展开积极合作,开发出了如今投放使用的“生态分解式便器”。这种便器具有无味、无需下水设施、回收费用低、环保卫生、可设置在自然环境恶劣地区等特点。从目前来到,这种方式非常有效。小野先生表示,富士山成功申遗凝聚着各方力量,同时也需要大家共同协力保护环境。
小野先生参加富士山申遗工作已有八年,期间的点点滴滴有欢笑也有泪水。在失败中,不断总结和改进。他说,所有提出申请的地区都像自己的孩子,不想看到哪怕一个地区落选。
富士山是日本信仰的对象
在日本上古时期,富士山便被奉为世间万物的始源,虽然有时也像恶魔一般肆意喷发,但它同时赋予了当地充沛的水源、植被和沃土。到了日本封建时期,它又被视为君王统治的象征,居高临下,平定四方,稳如磐石。直至今日,国民仍将它比作大自然赋予这片国土的珍宝,像山神一样保佑着资源稀缺的岛屿之国——富士山本宫浅间大社的宫司(神社内地位最高的人)中村德彦先生告诉我说。
富士山本宫浅间大社是目前日本全国共有1300多家浅间神社的总社,是日本最知名的神社之一。富士山本宫浅间大社也是富士山信仰与浅间信仰的中心,这里每年接待的参拜者约百万人之多。
初见中村宫司,一袭日本神道礼服(白色无纹衣冠和白差袴和冠),面带笑容向我走来。年近古稀的老人看上去神采奕奕。我们的谈话就从浅间大社的起源开始了。
“自古以来富士山因神灵坐镇其山而成为人们信仰中心之地。根据社传记载,第七代孝灵天皇年间,富士山火山喷发,造成日本国内一片荒芜,然而第十一代垂仁天皇3年在富士山敬奉浅间大神,平息了富士山灵。从此,人们将浅间大神视为镇山之神,最终形成了浅间信仰。与浅间信仰同样深入民心的还有富士山信仰。富士山雄伟而美丽,从古至今都被奉为神山,它具有神的灵性和特征,在人们心中像一尊神像,被日本国民所尊重。”中村宫司告诉我。
谈起富士山信仰对人们生活的影响,中村宫司表示,说起宗教,就会让人不由得想到‘教义和教规’等规范。然而,富士山本宫浅间大社属于神社和神道在日本广泛流传。大多日本人都会去神社参拜,有的祭祀,有的祈愿。但这些常人与宗教信徒不同,没有教义和教规的约束,只是发自内心的祭拜。所谓的神明,就是大自然给予我们最美丽的结晶,因为日本是一个岛国,资源贫乏,所以对大自然给予的恩惠非常感激,出现了全民信神的风俗。庆幸的是,这些文化没有因为时代的变迁而被淡忘。孩子们从小就受这类的教育,一代一代星火相传。”中村宫司比喻说,“日本人从出生就开始于神社结缘直至死亡。
日本人信仰神明,很单纯,很贴近生活。就像两个年轻人从恋爱开始,来到神社许愿,希望相爱不变。
日本人的婚礼也是在神社举行,神明会保佑他们一生相爱,至死不渝。不久后,孩子即将诞生,在出生前,父母会来神社祈求母子平安。等到孩子长大了,父母又会带着孩子们来这里祈求学业进步,就业顺利。待孩子们再自组家庭后,父母也老了,这时孩子们就会在神社里祈求父母安康。等到老人终有一天作古后,还要在神社中为他们祈福。就这样,无论在什么时期,神社都是他们的心灵寄托。”听过中村宫司的话我明白了很多。
他还说,“日本神社文化就是自然的产物,是大自然给与了日本一切,无论是美好还是灾害,这些都源于自然,谁也无法改变。所以,我们祈求神明保佑风调雨顺,避免灾害。
富士山是艺术创作的源泉
富士山无论在美术还是文学等领域的艺术影响十分广泛,关于富士山的作品也数不胜数,享誉艺术界。然而,作为日本民众注目的富士山世界遗产,又有多少人知道它的真正价值呢?日本媒体曾报道,“富士五湖观光协会”,此前针对游客进行了一项有关富士山的调查。
结果显示,99%的人知道富士山申请世界遗产成功,但正确回答其所属遗产类别的只有55%。很多人误以为富士山是世界自然遗产或是复合遗产。那么,其他国家的人会比日本人更了解富士山吗?恐怕更少。若要使富士山在世界文化遗产的光环下世代发光,我想要保护的不仅是自然环境,文化传承同样重要。
如今,日本年轻一代对富士山文化的了解有多少?研究的兴趣有多大?还能否继续广泛传承下去……就连日本人自身都颇感忧虑。且不说全体国民能否熟知富士山文化,就算生长在世界文化遗产构成地区的当地人也未必对本地文化了如指掌。这一点令作为富士山世界遗产构成之一的三保松原当地居民——远藤女士非常担忧。